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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凝翠阁紧挨着听雪堂,是个独立的小院。

    院子并不算很大,胜在小巧精致,收拾得十分干净。

    进了门,入眼的是一排蔷薇花架,花架后是一棵百年的金桂,如今虽是七月初,已有沁人的幽香扑鼻而来。

    树下有石桌石椅,不难想象,夏日晚间坐于树下,一杯香茗在手,闻着桂香,赏着月色,喁喁而谈,该是何等的惬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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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没想到萧燕也在,杜蘅一怔,脚下微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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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杜蘅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:“我们杜家,好象没有姓付的亲戚?耽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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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萧燕惊讶地看着杜蘅,竟忘了上前见礼。

    她与杜蘅见面不多,印象中是个温和柔婉的女子,怎么说话竟如此咄咄逼人,毫不留情呢?

    “燕儿也在呢?”杜蘅却不理她,与萧燕寒喧,态度很是平常,既不刻意装得很亲热,也不会显得疏远。

    萧燕这才回过神,脸上一热:“嫂嫂,我,我来跟?薪憬闼邓祷啊!

    说话间偷偷瞄她的脸色,却没看出她有不悦之意。

    “这几天忙,倒是忽略了你。”杜蘅略有些歉然地笑道:“你哥今天开始去衙门,我白天没事,你得空也可以过来找我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?”萧燕眼睛一亮。

    她很想看一看萧绝住的地方,关于他的一切,都想知道。

    可惜,以前别说想进东跨院,还没等靠近,先给侍卫客气地拦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当然。”

    萧燕很是雀跃,可想到萧绝,眼神很快又黯了下去:“哥哥,不喜欢别人打扰他。”

    确切的说,是不喜欢她去打扰。

    她心里清楚,萧绝对她这个便宜妹妹没有一丝好感,一个屋檐下住了近二年,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个字。

    杜蘅失笑:“你只管来,有我呢。”

    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,付珈?幸ё叛赖突搅艘簧?骸笆雷渝?!?]毒妃狠绝色

    脸上依然挂着笑,却已没了方才万事底定的轻松和胜券在握的得意。

    杜蘅似乎终于记起她这个主人,回了个微笑:“不知付姑娘请我来,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外头太阳大,到屋里谈吧。”付珈?卸?硕ㄉ瘢?指戳酥魅说淖颂?

    杜蘅欣然同意,三人一起进了正厅,入了座,杜蘅好奇地环顾四周。

    这是三间正房,正中一间是待客的正厅;西梢间应该是起居室,东梢间看起来布置成了绣房,从隔断看过去,隐约可以瞧见一张绣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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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话一落,就见紫苏脸上浮起一丝古怪的笑。

    来不及琢磨,杜蘅已经笑道:“我刚来,很多事情顾不上,若是缺了什么东西,付姑娘只管说,别客气,当是自己家里一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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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原本是想强调主人之姿,却忘了如今客居的身份,被人拿住了话柄反将一军,怪得了谁?

    萧燕忙出语解围:“嫂嫂,?薪憬阏饫铮?写用缃??吹脑莆聿瑁?闫?ビ簦?涛洞己瘢??趾煤龋??灰?⒁怀

    “瞧我,只顾着说话。”付珈?星啃Φ溃骸?O儿,上茶。”

    ?O儿很快就奉了茶水,点心并洗净切好的新鲜瓜果上来。

    萧燕迫不及待地捧了茶杯,揭开盖,深深吸了一口,道:“这味道,好象置身于高山之颠,在云雾之中穿行,清爽宜人,香气扑鼻。”

    轻啜一口,又道:“不错,入喉爽口,生津止渴。喝一口,好象所有的暑热都消失了。嫂子,快尝尝。”

    杜蘅只笑,端坐着不动:“我最近在吃药,不宜饮茶,只好闻香止瘾了。”

    “嫂嫂病了吗?吃的什么药……”萧燕急忙追问,话落,似忽地醒悟,脸上表情很是尴尬,一双眼睛左看右瞧,竟是不敢与杜蘅直视。

    杜蘅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,心中微感讶异,面上不动声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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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杜蘅笑而不语。

    紫苏道:“我家小姐胃寒,冰镇的东西不能吃。”

    “点心是我亲手做的,世子妃不嫌弃的话,就尝一块。给些意见,下回改进。”

    “我刚从飘香楼过来,吃不下。”杜蘅淡淡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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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萧燕一惊,杯盖落下,敲在杯沿,发出嗒地一声脆响。

    杜蘅淡淡道:“我只是恰好在用药,饮食上有些挑剔而已,并无他意。付姑娘如此,倒象是此地无银了。”

    萧燕一听,急忙道:“嫂嫂误会了,付姑娘很关心你!听说你身体不适,还特地帮你找了苗家秘方,要给你调理身子呢!”

    紫苏冷笑一声:“多谢付姑娘的关心,不过我们小姐本身就是大夫,自会开方调理,不必再劳烦他人了。”

    萧燕蹙着眉,不客气地道:“常言道,医者不自医。嫂嫂是医者,自不会做那讳疾忌医的蠢事。嫂嫂就算本事再大,焉知人外无人?付姑娘辛苦拿来的秘方,嫂嫂就算用不着,也该道一声谢才是正理。看也不看就拒绝,也太失礼了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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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杜蘅笑了笑,道:“不知道付姑娘从哪里听说,我身子不适,又是何处不适?”

    萧燕抢着问:“嫂嫂方才不是说,在用药吗?”

    杜蘅看她一眼,目光已有些凌厉,看得萧燕心里发虚,缩了缩脖子。

    这才调开视线,望向付珈?校骸拔也⒎遣恍鸥豆媚铮?皇窃俸玫囊┤舨欢灾ⅲ?彩峭?弧J且韵胛是宄???豆媚锊换峁治野桑俊

    “应该的。”付珈?羞尤灰恍Γ?有渥永锩?鲆徽胖酵屏斯?ィ?抗馊缇妫骸笆雷渝??ㄒ嚼恚?赐暌┓胶缶椭?蓝圆欢灾⒘恕!

    杜蘅接在手里,展开看了一遍,不禁气怒交加,握着方子的手都在发:“别听她们胡咧咧,小姐身子好得很。”

    杜蘅默了许久,慢慢道:“我有宫寒之症,是事实。”

    前世她也有宫寒之症。

    因为初夜受到的粗暴对待,那人又是个乞丐,身体和心灵受到双重的伤害,落下了毛病。那时她太小,又陷在恐惧里,加上没成亲,怎么敢声张?

    病情越拖越严重,后来在燕王府,南宫宸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曾正眼瞧过她,她慢慢地习着医术,试着用药调理了几年,直到婚后第七年,才终于怀上孩子。

    转世后,虽然避开了悲剧的重演,宫寒之症却并没有消失,反而比前世更厉害。

    她有时会猜,会不会是因为产后失血过多,又被严寒冻伤的缘故?

    但她当时一心只想复仇,明知有病,也没用心去调理。

    甚至,把这当成对自己的一种惩罚。

    直到,她遇上萧绝,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,才开始正视自身的病症。

    服了几个月的药,却没什么起色,又听了无言的批命,心灰意冷下,索性就把药停了。

    她想,也许她命中注定真的没有孩子。

    可是今天,她突然不想认命了。

    也许,天无绝人之路,老天爷既然愿意给她重来一遍的机会,又怎知不会给她做母亲的权利?

    所以,她还想再跟命运争一次!再博一回!

    可是,萧绝,他究竟是怎么想的?

    他是真的爱她爱到不在乎子嗣,还是因为不能舍弃棋子的身份,装得不在乎?

    她不敢想,却由不得她不想。

    这一天经历的事情,可谓惊心动魄,终是抵不住倦意沉沉睡去。

    醒来时,窗外一片漆黑,屋子里燃着一盏昏黄的烛火,映着床头一团黑乎乎的影子。

    “什么时辰了?”她蹙眉,脚尖推了推床头那团黑影。

    “子时了。”白蔹惊醒过来,挥动团扇,带起一丝凉风。

    “这么晚了?”杜蘅惊讶。

    “饿了吧?”白蔹放下扇子,站起身来:“我去给你拿吃的。”

    走到门边,忽地想起件事,停步回头:“世子爷派人传了话,说是被和公子几个拉了去赌钱,今晚可能不回了,让你先睡,不用等他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杜蘅按捺住失落之情,道:“睡了这许久,身子粘腻得很,提些热水来洗澡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白蔹开门出去,外面传来悉悉簌簌的响声。

    半个时辰后,杜蘅用完宵夜,泡了个澡,一身清爽地斜倚在迎枕上。

    犹记得十天前,她还不习惯身边多个男人

    可现在,独对一室清冷,竟然怎么也睡不着了。

    不过短短十天,她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,习惯了有热热的呼吸喷在颈间,习惯了在他的臂弯里醒来……

    习惯,真的很可怕!

    叹了口气,起身从床头暗屉里找出那只黑玉匣子,拿在手里把玩。

    不过巴掌大小,整块雕成,样式古朴,触手微凉,却不是那种逼人的寒气,反而温润沁人,十分舒服,可见这匣子本身就已价值连城。

    里面的印鉴,是块田黄冻石,一寸见方,二寸来高,印钮雕着十分精美的凤头,纤毫毕现,栩栩如生,没有数十年功力,绝不能雕出这样的作品。

    一时无聊,呵了几口热气,随手一按,一个龙飞凤舞的“凤”字便跃然手背。

    杜蘅想了很久,也没想明白,为什么印鉴上雕着的是个“凤”字?

    难道,顾家祖上出过皇后不成?

    想到这里,又觉得很可笑。

    顾家祖上若出过皇后,族谱上必有记载,她不可能不知道。

    把玩了许久,才终于拈起那张刻意被她忽略的文书。

    轻飘飘的一张纸,就把天下第一钱庄的归属,交到了她的手上。

    她还是不明白,顾??之不过是一个大夫,是怎么聚敛了这样庞大的一笔财富?隐藏身份,偷偷经营着那样庞大的一笔财产,到底想做什么?

    很明显,柳氏不知道这个秘密。

    那么,前世,永通钱庄,最后落到了谁的手上?

    想到谢正坤的话,不禁再次生出烦燥:“七少另有任务。”

    胡乱地在手背上盖着章,思索着萧绝的任务是什么?

    手背上层层叠叠,印了无数的凤字,忽地心中一动:莫非,萧绝的任务,就是找到金钥匙?

    是了,她记得,两人在静安寺第一次交锋,就是以找寻金钥匙为目的。

    那回在六安塔上,他第一次跟她交底,坦言外祖的生意一直由他打理,更宣称:钥匙他誓在必得!

    交往之初,两人多次发生争执,每次都与金钥匙脱不了干系。

    只是到了后来,随着两人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,金钥的话题,倒是再也没有提过了。

    如果,把钥匙呢给了他呢?

    这个念头一生,竟再也放不下。

    杜蘅把印鉴和文书扫进黑玉匣,塞回床头的暗屉里。赤脚跳下床,连鞋也不及穿,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妆台前,找出隐藏的暗格的钥匙。

    不管这是钥匙,还是试金石。

    既然他要,她就给。

    杜蘅抿着唇,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狂跳。

    抚着钥匙的指尖微微地颤抖着。

    心情,陷入前所未有的矛盾和挣扎。

    既盼着他赶快回来解开迷团,又害怕他回来了,带给她绝望。

    时间在艰难的煎熬和反反复复不停地摇摆中,一分一秒的流逝着。

    远处隐隐传来校场操练的呼喝声,天边亮起了鱼肚白,他却还是没有踪影。

    杜蘅说不出是难过还是轻松,心情复杂地把钥匙塞进了床头的暗屉里。

    紫苏听到响声,推了门进来,见她厌厌地歪在迎枕上,身后的被缛还保持着昨夜的原样,不禁讶然:“小姐一晚没睡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杜蘅没什么精神地应了一声。

    紫苏碎碎念叨着诸如“身子是自个的,自己都不爱惜,别人更不会在乎”等等老生常谈,一边麻利地打了水,伺候着她梳洗,换妆。

    门外传来脚步声,仆妇恭敬地唤:“世子爷。”

    杜蘅身子一僵。

    萧绝推门而入,身上大汗淋漓,手里提着一把剑,见了她一愣:“这么早起来了?”

    杜蘅瞥他一眼:“没你早。”

    萧绝把剑往桌上一搁,笑道:“生气了?”

    杜蘅推开他欲抱自己的手:“好臭,快去洗洗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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